第十二章 雪大如席 (第2/2页)
　　
　　父亲慢慢直起了笑弯的腰，脸上再也不复人前的光彩，此时的他格外的憔悴。他虚弱的说道：“事实真的是这样，这是老一辈人集体投票决定的，自此之后，所有的年轻人除了最优秀的那个，都不再接受思想教育了。就是为了有限的资源再不被内斗而滥用掉，直到重新找到出路的那天。”
　　
　　新阳脑海中顿时出现了无数个巨大的问号，脱口而出：“我怎么就成为最优秀的那个的？凭什么？就因为我是市长的儿子？你们怎么就会认为我不不会滥用资源？”
　　
　　父亲没有接过新阳的话，只是摇了摇头，伸出手掌心开始接起天上缓慢落下的雪花，放在宽大的手掌间揉搓了两下，抖了抖化开的浑浊水滴，叹气道：“事实就是如此，你问这么多也于事无补了，刚刚问你之后，倒是那个跟你来的小姑娘反映快了点，是个可塑之才啊，而且对你也算是忠心耿耿了，可惜你啊！”
　　
　　“可惜什么？”新阳只觉得喉咙口像是被堵上了鱼刺，让他不由得想把所有的话吐出来。
　　
　　“可惜什么？你明知道可惜什么，你却问我？”父亲没有再打新阳，没有再生气，而是慢慢恢复起他原本或者说一直伪装的样子，不怒不喜，即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。
　　
　　“那时候我已经让位于你，你就应该杀掉选择我的那批人或者监禁起来以待考察。为政者，不冷酷，不施雷霆手段，怎么为政？而你却像个三岁娃娃一样哭着要妈妈一样，跟着我过来了，现在你已经被他们看轻了！”
　　
　　新阳此时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，什么是错了，几天不断的奔跑，摔倒，受伤已经让他心力交瘁，再也不能接受甚至是听进去这么古怪而又奇特的统治者学说了。
　　
　　我先是人，然后才是落日城的市民，最后才是落日城的市长！我做不到父亲那样自欺欺人！
　　
　　“呵呵，父亲，既然我这么没用，这么多愁善感，那就劳烦您再生个能继承您衣钵的吧，我回去后自然会带着小七离开的，我做不到那么冷酷无情，更做不到那么优越感十足的带着没有理性的人类就这么苟延残喘着，说句不好听的，如果照您和那群苟且偷生活下来的老古董这么做下去，那几代之后，落日城里根本不存在人这种动物了，只有一群会拉屎撒尿吃饭的两脚怪物！”
　　
　　说完，新阳不顾父亲惊诧的眼神，一下子直起身，纵身抓住破损的栏杆跳下了平台。飞奔跑向车里，躲避那大片大片淡灰色的雪花，也躲避着黑暗的思想如同毒蛇般缠绕撕咬自己的心脏。
　　
　　父亲并没有从后面跟来，只是仍然站在那，望着开始狂风大作的天空，带上了厚实的皮帽子和胶皮手套，：“新阳还是太年轻啊，一下子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，当年自己，呵呵，还不是几天几夜没和得上眼吗？看来退休的年龄又得推迟些日子了。”
　　
　　他从口袋中掏出细小却储藏着巨大能量的*，继续开始自己那套习惯性的动作：“还好，没有再把那些事情告诉他，这一切只等他掌权后慢慢去了解吧！”
　　
　　父亲站在那里如同站在落日城的楼梯上，望着日落而起，日落而息的居民，尽职尽责的守卫着自己的思想，强加给楼梯下每一个懵懂无知的过往居民。他看着雪花慢慢掩盖住了地上战斗留下的尸体和残骸，尽然有种如释重负感，“所谓的燕山雪花大如席也不过如此吧。”他心想道。
　　
　　突然，从车队那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和惊恐开枪的声音。
　　
　　“是那个姑娘！车队出什么事了？”
　　
　　“是清寒！她怎么了？”新阳不顾身上剧烈的疼痛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、冒着风雪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车队跑去；“清寒，回答我，怎么了？”
　　
　　“回答我！”
　　
　　新阳的声音就这样被纷纷扬扬落下的灰色雪花掩盖在了肮脏的地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