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泪血染成红杜鹃 (第1/2页)
　　
　　几轮水酒下肚，任陌生之人亦是熟稔起来，说起各自身世，缘何来到白家，俱是唏嘘不已。殳莫方知这些人都是白弃尘偶然遇见，招之进来。
　　
　　小五时日最长，已在白家呆了九年。瞧小五年纪不过十七、八，殳莫好奇问道：“小五，你却是缘何进了白家？”小五微醺着脸，咧嘴一笑道：“不止我一人，还有小四与小六，我们仨是襄州人，自小在一处。十年前闹瘟疫饥荒，家里人都死了，我们仨一起往外逃，正巧遇着少爷上京路过，打那起便一直跟着少爷了。”说罢小五斜眼瞄着他道：“咱们这几人，属你命最好，还有个叔叔婶子啥的！”殳莫心下凄苦：你起码还知道是哪里人氏！面上却带笑道：“叔叔婶子也靠不得一辈子，现下跟着少爷，才是好去处！”一句话说得几人哈哈大笑，都道他说得是正理。
　　
　　殳莫约莫了下，大概已过了一个时辰，白弃尘却还未回来，便开口问道：“少爷缘何不一起吃？”一个看似与殳莫年纪相当的轿夫接茬道：“少爷从不和咱这帮粗人参合！”小五登时白了他一眼骂道：“少瞎放屁！”，说罢脸上去了笑模样，抬头看着上头的石壁，半晌缓缓说道：“每年今日，少爷心中最是苦闷，一天下来水也不曾喝一口。我遇着少爷的时候，少爷才如我现在这般年纪，却要抗着全家的担子。不知道心里多苦，你这厮灌了几口黄汤，嘴上没了把门的么？倒在这里编排起少爷来！”。那人也知自己失言，默不作声任小五骂着，一时间气氛淡了下来。殳莫瞧此情景，赶忙打个哈哈道：“是我问的不妥当，坏了大家的兴致，来来！以酒谢罪！”说着给小五与那汉子满上，经他这一调和，气氛又热将起来。
　　
　　殳莫见小五等人并不担心白弃尘，亦不寻他，想来应是年年如此。听小五适才所言，脑中一会显出少年样儿的白弃尘，身后领着仨半大孩子，一会又显出昨夜榻上那张隐忍滴泪的脸，一时间只觉得心烦意乱。扯着殳莫坐下的汉子瞧他一副心不在焉地模样，半开玩笑道：“栓子！想甚呢？莫不是喝过了？”经他这一说，其余人也看出他似有心事，俱拿眼盯着他。殳莫咧嘴一笑道：“没事！你们先喝着，我自去方便一下。”说着站起身，四处打量一番。那个被小五好一顿骂的轿夫，因殳莫方才替自己解了围，对他很有些好感，道：“栓子去那马车后头就成，都是爷们，不在乎那些。”殳莫冲他一乐，也不答话，倒是依那汉子之言，径直朝后头的马车走去。其余五人见他过去，当下也不管他，自顾又吃喝起来。
　　
　　殳莫行至马车后头，并未掀衣解裤，往后头瞧瞧没人跟来，岔开双腿，双手抱成个圈，意守丹田、富集百汇，竟使出那“抓鸟功”。原来这“抓鸟功”若练到飞燕掠空、着瓦不响、浮劲自如之绝妙境地，耳力、目力、意力皆超出常人许多。昨夜殳莫便是使这一招隔墙窥听白弃尘卧房的动向，巧在白弃尘未出半点声响，又有那石墙阻隔，是以殳莫才有幸见了那番“奇景”。
　　
　　此时殳莫运起攻来，心境澄明、意随风动，只片刻便捉到那人空中气息，收了势，抬脚往那处寻去。往上走了十来步又定住，立在那思忖半晌，折回身摸到轿子前，钻了进去。悉悉索索一阵，出来时手上捧了一件物事，却是白弃尘时常披着的貂毛大氅。这殳莫看着糙手糙脚，心思端的是细腻，早瞧见小五放了这大氅在轿子里头，白弃尘适才并未着身。提了这大氅，似有了底气般，大步流星走上山去。
　　
　　繁白桃梨、风片云疾、残壁断崖、叶洒菩提，一顶凸起大石无棱无角，不知是生就如此，还是后世打磨。上方是枯枝一盏，下方是孤坟一座，白弃尘裹一身素袍，静坐石上，仰头望着虚空，定住一般动也未动。殳莫拐上山来，远远望见这番情景，竟是痴了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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