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莫名难安 巧遇故人 (第2/2页)
　　
　　小五提着个装了小点心的食盒，自前头快步赶路。为着提早开了铺子门，熏香暖屋、烧水沏茶，好使得自家少爷舒舒服服呆着。白弃尘一身宝蓝锦缎袄子，领口、袖口镶着白兔毛，手里头捧着个小暖炉子，不紧不慢地缀在后头。顺便朝街对家的茶坊瞄了一眼，瞄这一眼不打紧，倒叫白弃尘吃了一惊。李家茶坊开在对面也有十几年了，年头久了小损小伤也在情理之中，可眼前这般光景，未免严重了些。
　　
　　但见那铺子门大敞四开的，地上头满满当当的雨水淹着。连着墙壁溜下来的污渍，翻在水里头的茶叶罐子，瞧着屋里面如此，屋顶上还不晓得什么样子，难怪须专人来修，当真狼狈得紧。正思量着待李家修好屋子，是否要着个人去探望一番。便见自那屋里跨出一黑大个，蓬头垢面，身上扛着几块板子，寻着块空当“哐当”一声丢在地上。那身量、那模样白弃尘如何能忘？可不正是昨夜那李栓柱！
　　
　　白弃尘正讶异李栓柱为何在此，那人显已是瞧见了白弃尘。赶紧扑扑身上的灰，煞有介事的往下扯了扯短衫，奔白弃尘而来，顺道还不忘蹭蹭鞋上的泥。白弃尘心下好笑，面上却是云淡风轻，只一颔首道：“李公子缘何在此？”李栓柱停在白弃尘五尺开外，抓了抓头，倒不似昨夜那般腼腆，躬身问候道：“白少爷，李掌柜铺子让雨给浇了，我来给他修修。”“答非所问！”白弃尘暗自腹诽了下道：“李公子昨夜未回李师傅那里么？”李栓柱闻言默了半晌，自顾将鸟巢般地脑袋歪了下来，话语间声儿都小了一半：“不瞒白少爷，我婶子她…..”这话只说到一半，白弃尘却已懂了。素闻李显贵的内人泼辣，未成想对自家人也是这般，饶是白弃尘温和脾气，亦不禁皱起眉来。“那李公子昨夜何处安歇？”李栓柱显是未料到白弃尘如此发问，一时语塞。
　　
　　白弃尘见李栓柱也不作答，只拿双脏鞋在地上划拉，瞧那模样比昨日更为邋遢，约莫着无非是找了间破屋废庙，和衣滚了一夜。想到李显贵曾道，这侄子自小命苦，采茶时在茶庄里过活，平下里，便东颠西跑寻些零工，不知怎地，竟心酸起来。白弃尘玲珑心窍，打昨夜起便瞧着李栓柱有些不同，此人固然说话谨小慎微，却毫无卑躬屈膝之感。做派委实豪放不羁了些，却无猥琐之态。今日再见仍是如此，口中说到辛酸之事，亦无任何乞求怜悯之行。白弃尘心下可惜，李栓柱此人本可活得更为洒脱，为着生计所累，着实委屈。
　　
　　思及此处，白弃尘脑中蹦出个念头，一双凤眼来回打量了几番，却未开口。原来白弃尘想着今早那一丝不安，瞧李栓柱此人身强力壮，若肯来白家护院倒是不错。但也看出李栓柱此人并非小四、小五之类，怕是未必相与，故而话至唇边又咽了下去。正巧李掌柜探头出来，望见白弃尘将头又缩了回去，想是急着李栓柱为自家修屋子。白弃尘借坡起了话茬道：“李公子，快些去吧，想是李掌柜着急，白某就不耽误了。”说罢握着暖炉绕过李栓柱往自家铺子去了。